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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

    二十年前临近清明的时节,我们踩着时下时停的细雨,曲折在九溪前往狮峰的溪岸。路上偶遇散集回家的茶妇。许是茶妇正事已忙完并且事办得较顺畅吧,所以,她便饶有兴致地与我们一路徜徉。

    茶妇四十左右,善言而有节,热情而有止。看到我们一男一女悠闲而来,就禁不住地问是不是旅行结婚;瞧见我们的雨鞋,便好奇地问是不是去踏溪;觉得我们郎情密意,又羡问是不是情深意浓:我们含笑不答。这倒不是我们不想回答,其实,我和当时正在上海医大读书的倪理也不过是刚在车上认识的,唯兴致相投而已。此时回答是或不是,恐怕都会拂了这清明时节的雨趣吧。

    我们走走停停,停停走走,就像这雨。这雨虽不是杜郎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,路上行人也不断魂,但却是有点销魂了。

    二

    销魂,是因为那雨。人言,山韫玉而润。江南,没了雨,哪有这般水润?何况是在清明。一路的溪涧,琤琤瑽瑽;夹岸的山花,或开或飞;枝上的新绿,也明也艳;林间的啼莺,时透时隔;行人的情致便幽还远:这路真能荡人心意。

    渐近中午,我们飘至一椽农舍前。抬眼,峰峦献翠,云雾叠帛,谷垂银练,坡堆新绿。好一方化远去处。

    茶妇殷勤相邀,我们不便推迟。正坐间,茶妇引出一位少女来相见:清眉秀目,皓齿红唇,尖笠绣袄。但不说先笑,笑声未落而人已入翠海。迷濛烟雨,身影去处,也有真幻莫辨之感。

    惊鸿掠影,片刻而回。山中水气氤氲,女孩胸前的一捧茶芽叫人称绝。人说:“雀舌未经三月雨,龙芽新占一枝春。”而江南清明那淅淅沥沥的雨,正饱满了一针肚一针肚的雀舌卷儿。

    茶夫随即坐到廊前,点灶而造。“抖、搭、捺、拓、甩、扣、挺、抓、压、磨”十大手法驾轻就熟,顷刻而成。

    此时,茶妇已经从外面肩瓮水入室轻放在风炉之上,炉唤泉鸣。藤桌上,矮壶静待茶香。不一会儿,炉上白龙摆尾。茶妇之女已经换上干净衣衫,提壶梁盈盈款款,一挂飞瀑泻于杯中。顿时,香溢山涧。

    香分花上露,水吸石中泉。春共山中采,香宜竹里煎。座中宜数碗,水是第一泉。四海不速客,芳气满闲轩。

    三

    在山涧的雾气和茶的香味之中,我们也渐渐地知道了有关狮峰龙井的一些故事。

    龙井是位于西湖西南的风篁岭上的一眼古泉。后来,村名,寺名,茶名均取自泉名。龙井泉,也是西湖的三大名泉之一,又名龙泓,龙湫。传说此井与海相通,故名“龙井”龙隐山泉行宫,行宫泉水清冽甘醇,人们尊崇倍至,祈福不止。

    龙井的水非常奇特,如果你搅动它,水面上就出现一条分水线,仿佛游丝一样不断摆动,人们称它“龙须”是龙在宫之兆。这一奇事,不由得叫人好奇心倍增。

    龙井清代便已闻名。乾隆游江南时,曾题“龙井八景”即风篁岭,过溪亭,涤心沼,一片云,方圆庵,龙泓涧,神运石,翠峰阁。翠峰阁上,乾隆曾在阁后摩崖上题“湖山第一佳”五字,只可惜翠峰阁早已塌毁。

    龙井有名泉,名景,更有名茶。乾隆游龙井时,因龙井茶“色绿、香郁、味醇、形美”便把胡公庙前18棵茶树封为御茶。从此,龙井茶被列为贡品,名扬天下。

    四

    陆羽在茶经中说:“凡采茶,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。茶之笋者生烂石沃土,长四五寸,若薇蕨始抽,凌露采焉。茶之牙者,发于丛薄之上,有三枝四枝五枝者,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。”

    龙井茶的采制技术也非常考究。茶妇说:“龙井茶早采三天是宝,迟采三天是草。明前茶是品质最好的。”看来我们是无意而撞巧了的。杭州龙井茶可分三个品类:狮峰龙井、梅坞龙井、西湖龙井。狮峰龙井因其香气持久、滋味鲜爽、色泽略黄,为三品类中品质最佳者。我们今天是撞巧又撞巧了。

    泡龙井茶更有讲究。最好是用虎跑泉的泉水。因为虎跑泉水是从砂岩、石英砂中渗出的,密度高、表面张力大,碳酸钙含量低,泡出来的茶特别香醇。泡茶的水温一般在85c左右,这样泡的茶,汤色碧绿明亮,香馥如兰,滋味甘爽。我恍然而悟,难怪茶妇是从外汲清泉烹茗啊。

    茶客最有讲究。茶是圣洁之物,采茶人、泡茶人、饮茶人都要有一颗圣洁之心。今天少女采茶,茶夫炒青,茶妇汲泉,茶女献香,甘露敬客,这是何等的享受呀!

    五

    闻着茶香,淡雅清新弥漫小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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