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黄河滩意外搞到粮食的知青们,带着满心欢喜回到自己的小院。多日缺粮的困顿暂时退却。一连几天,一向冷清的知青小院变得门庭若市了,邻队一些相好的知青像嗅到了腥味的猫,三三两两来这儿蹭饱肚皮,再恭维几句后扬长而去。
这天中午,顾罡韬美美吃了一大碗豆腐炖粉条和两条杠子馍。盘腿坐在炕中间,扯着嗓子把淘气叫到眼前,用手指在她脑门上轻敲了一下:“你也没想着咱那位教书先生?”
淘气轻轻跺了一下脚:“哎呀,看我只顾高兴了,真蠢!”
顾罡韬笑道:“下午你做两个拿手菜,犒劳犒劳人民教师。”
“行!保证完成任务!”淘气回答得干脆爽利,随即又问,“饭做好是把她叫回来,还是送去?”
“送!”
淘气眨眨眼:“考虑得还挺周全,那谁送呢?”
“有的是人。”说话间,赵天星遁声进来了。
赵天星一本正经地说:“有杂活要干就喊一声,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帮你了。”
“你别装神弄鬼,干点儿活还讲什么名正言顺?”
“咱们正人君子,免得人家说闲话嘛!”
“放你的狗屁。”淘气反唇相讥,“要干活就自己长点眼色,别假惺惺的。”
“陶部长,你可别制造冤假错案啊,我可是真心的。”
“那好,既然有诚心,从今天起我就开始给你派活。”
“你尽管派,我保证完成任务。”赵天星嬉皮笑脸向前凑近一步。
淘气狡黠地一笑:“要是送饭呢?”
“往哪儿送?”赵天星不解地挠挠头,“里面不会有密电码吧?”
“给辛弦送。”淘气说。
赵天星立刻皱起了眉头:“去那儿,我这腿不想在身上长了?”
就在这时,上工的钟声敲响了,赵天星赶紧道声“再见”,抓起墙边的铁锨就跑了。
一连几天的劳累、兴奋,让淘气吃完午饭就歪倒在炕头睡着了,一觉醒来,已是太阳西沉。小屋里光线很暗,窗纸被风儿刮得“噗噗”作响。她睁开眼,猛然发现炕沿上坐着黛微,一骨碌翻身坐起,使劲揉一揉睡意惺忪的眼睛,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
“黛微?真是你吗?我没有做梦吧?”
黛微伸手拧拧她的鼻子,笑道:“就是做梦呢,梦见你的心上人啦!”
“真是黛微!”淘气差点儿从炕上跳起来,“这地方真邪,罡子中午还念叨你呢!”
黛微向她投去甜甜的笑意,打趣地说:“看你睡得那么香甜,实在不忍心吵醒你。”
“瞧我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的,差点儿把做饭的事忘了。”淘气跳下炕,穿好衣服,把黛微领进厨房,神秘兮兮地说,“黛微,你不知道吧?我们发大财啦!”
她拉起黛微的手就朝厨房走,揭开缸盖,黛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捧起黄亮亮的豆子,愕然地问:“哎呀,从哪儿搞的?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?”
“真聪明!跟天上掉下来的差不多。”
“快说说是咋回事?”
淘气激动地搂住黛微的脖子:“你闭上眼念两遍‘芝麻开门’再睁开,保准还有意外的惊喜。”
“好,我等着你再变出宝贝来。”
淘气悄然掀开另一个缸盖,抓出一把胖嘟嘟的花生米,一字一顿地嚷着:“芝麻开门,芝麻开门喽!”
黛微慢慢睁开眼:“哇!真行,快说,这些都是哪儿来的?”
淘气一手叉腰,一手高高扬起,昂首挺胸地朗诵道:“同志,你去过黄河吗?你听到过它的怒吼吗?你听过船工的号子,你晓得茫茫的黄河滩有多少个生灵、多少宝藏?没有,肯定没有!”她神气十足地吼着,黛微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。
“行了,行了,快说过程吧,别陶醉了。”
“老同学,不是我激动。”淘气眼前又浮现出黄河滩那惊人的一幕,“要是你那天也身临其境,肯定比我还要激动一百倍。好了好了,天不早了,那群饿狼回来要是没饭吃,都能把我给撕了。”
“那好,我今天也跟你学两手。”
淘气麻利地取下方格围裙系在腰间,黛微给她当下手,剥葱洗菜。黛微望着淘气利落的动作,投去敬佩的目光。
“黛微呀,难怪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前些日子,眼睁睁地望着缸里的粮食一截一截地下去,我急得直落泪。几个大小伙每天干着力气活,一点儿油水没有,粮食也跟不上,他们咋撑得住呀,这下子总算给我吃了定心丸,熬到新麦下来不成问题了。”
“有你这么会过日子的巧妇,是他们天大的福分呢!”黛微说。
“你不是讽刺人吧?人说有智者吃智,无智者吃力。你看人家弦子,才摸了几天锄把就去教书了,这就是人的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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