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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所在的办公室有十个女同志。所谓仨妮儿一台戏,大家聚齐的时候,不管有多忙,总免不了有人提起话茬热论一番。而讨论得最多的当属购物、消费、时尚与打扮了。

    谁的衣服花色淡雅,谁的裙子漂亮性感,谁又新添了首饰,谁的妆容自然大方,不管是年轻的还是资深的美女们,无不陶醉在别人或自己捧献的幸福中。

    每每此时,我是缄口不言的。都说女人四十豆腐渣,总觉得打扮得再好,也不过是“远处看楼瓦雪片,近处看破房陋院”还不如省些心思,静坐养神。但是,总在这种氛围中,难免会被人提及的,看看别人的幸福,比比自己的寒酸,总想起一句戏词来:“她好比三春牡丹鲜又艳,我好比雪里梅花耐霜寒。”虽说总能找出借口来为自己掩饰,但心中漫漫溢出的那份儿酸楚却无法抹去。

    一直伤感于自己的底版对不起观众,没有心思打扮,也从来不敢用好看、美丽来描述自己。

    很小的时候,屁颠屁颠地跟在姐姐身后,被无情地呵斥:“回去吧,样子,矬粗短胖的。”眼里噙满了泪,仍是迈不动回转的步子。最后,只好在别人的劝说下,小心翼翼地跟在大孩子身后,不敢吱声。大概那时的自尊心拗不过玩乐的诱惑。

    考上师范那年,二姐给我买了一件浅色碎花的纱料上衣,轻盈透薄,穿上去凉爽怡人。但却长及大腿,加之脚上穿着妈妈给做的花格呢子面方口布鞋,真是不伦不类!去面试,领队老师看看我的形象,有一种想笑却笑不出的表情。好在老师们并不看重学生的相貌或衣着,他们更赞赏的一个学生的勤奋、刻苦、懂事和有志气。同学们更欣赏的不是前卫和时尚,而是热诚和善良。因而我在各个学段都能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。这使我忘却了自己的丑陋,生活过得充实而愉快。我坚信:“我很丑,可是我很温柔。”

    大概我打扮得最“俏丽”的一次就是做新娘子时了。那天,要好的姐妹凑齐了五六个人给我当伴娘。大家把我围起来,有梳发辫的,有系丝巾的,有描眉的,有擦粉的。想着这一辈子或许只有这一次风光吧,尽情地把我当作工艺品来雕琢。当我被大家簇拥着,眼含热泪,告别爹娘,缓缓地迈出家门时,确乎听到了不少的赞叹,心里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。不过今天回想起来,巧妙的是那天伴我出闺的几个姐妹,身材匀称而高挑,我夹在当中,像极了一只娇小的花蝴蝶。大概确实像吧,因为到夫家的时候,我刚从车上下来,就被一个晚辈轻轻地掂到了新房。

    婚后的两年,丈夫外出求学,独守尺方小屋,相伴青色幔帐,就多了些对镜的机会。而我又是音乐课老师,总得有个好形象。于是在那个时节,很是像模像样了一段儿。

    可惜随着儿子的降世,又改行当了语文教师,日子渐见忙碌起来。粉白细腻的皮肤被黯淡粗糙取代,衣服上也常见些粉尘污渍,甚至还有斑斑尿痕——典型的乡村教师、农家妇女形象。

    搬到小城生活几年后,有幸结识了几位文联雅士,便觉自己也该脱俗了。然而俗气也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,一时半刻是脱不了的。于是每次出外采风,我都会默默地随在队尾,照相时就站在最边上。虽也想蹭些别人的光彩为自己增色,然而暗色太重,终是不好遮掩的。我的心头仍免不了罩着一层阴霾。偶尔有一次外出,我穿了一双鞋底颇高的鞋子,着一米色风衣。于是有一位兄长说:“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啊。”我顿时羞红了脸,感觉此时歪曲了漂亮一词的含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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