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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

    聂阳心头一片茫然,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身份,自懂事起,父亲从未避讳过告诉他实情,母亲为此对他并不特别亲热,他也一直尽力理解,后逢巨变,也就暂绝了探寻亲生父母的打算,一心报仇。

    哪知道今日此时,竟在这不相干的地方,听到与聂家毫不相干的人说出了这样令他无法明白的事实。

    这若是谎言,所图何事?这若是实情,自己究竟是谁?从何而来?聂家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望,凭空多出一个养子,却讲不清来历,聂家的夫人又并非不能生养,镇上的人当作轶闻趣事传讲下来,合情合理。

    反倒是南宫盼那时年幼,兴许将别家的事情错当作身边发生,也不无可能。

    一时间思绪交织,聂阳默然不语,眉心越锁越紧。

    董浩然仰头饮下杯酒,轻叹道:“我冒险现身,想告诉你的也不过这些而已。不论你觉得有用无用,我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,董凡所作所为,尽是为我,也求你放他一马,不要取他性命。”

    聂阳怔了片刻,目光渐渐定下,他微微摇头,沉声道:“我若还有机会,将来自然会一件件调查明白。血刃仇人之前,我不会再想这些杂事。”

    他起身走向舱门,略显厌倦的望着手中长剑,低声道:“我不会随便取人性命,杀人,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。如果你和董凡还在算计什么,也请离我远些。不要打扰我报仇,多谢。”

    董浩然望着聂阳从门口消失的背影,惋惜的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我两个女儿的一生福份,全系在他的身上,老邢,看来我还是不得不找你算咱们的帐了。也好,与你清算了这笔,我三个已在地下的兄弟,就可以瞑目了……”

    自语罢,他手掌蓦然握紧,将掌中酒杯捏的粉碎,一缕猩红,顺着粗糙掌纹,缓缓淌下。

    一出舱房,聂阳就看到了恭候在廊中的董凡。他依旧笑眯眯的抱拳弓腰,看似恭敬地笑道:“给姑爷问安。”

    聂阳不愿与他多言,免得不知不觉间,着了摧心术的道儿。背后董凡压低声音,缓缓道:“聂少侠,董家的事,今后还多有劳烦了。”

    聂阳懒得回答,只是全神贯注戒备着身后,一步步走向狭窄走廊的尽头。

    刚到梯口,就觉脚下骤然一晃,他连忙扶住船舱木壁,稳定身形,另一手紧紧握住了剑柄,一身阴寒内息瞬间便流水般灌入各路经脉。

    紧接着,又是一晃、再一晃,聂阳回头看去,董凡脸色也显得有些惊慌,看来不像是他们捣的鬼。

    此时船多半已到江心阔处,纵然水势平缓,对水性不佳的人来说也是危险区域。聂阳侧耳听了片刻,靠着过人耳力捕捉周围情形,一阵人声嘈杂中,隐约听到金铁交击之声刺耳争鸣。

    莫不是恰巧遭了水贼?聂阳微微皱眉,旋即摇头自否,天璧朝一江两河三条主干水路,都不会有不长眼的水匪贸然向游龙坞这种黑白通吃的势力下手,单是往来商船,已足够他们分金吃肉。

    既然铤而走险杀到挂着九爪游龙旗的客船之上,必定不是单纯水匪蟊贼。

    如若真是武林高手,船上护卫多半要糟。即便实在不愿露面,就冲着师父传下的狼魂教诲,聂阳也绝不能看船上的无辜旅人血溅江心。

    心中打定主意,他纵身窜上木梯顶口,四肢分撑,支在了木门上方,稍稍垂头仰脖,从较暗上角往外看去。

    树大招风,游龙坞包揽龙江客渡多年,又岂会不防有人胆大包天?船上水手大多练过一招半式,一听到动静,就纷纷杀将上来,挥刀御敌,还有四个专职护卫,一有风吹草动,便出手杀贼。

    此刻,这些人都已到了甲板之上,并不太大的地方,已战成一团乱麻。

    没想到,船上来的这批不速之客,对他来说可算不得陌生。

    领先一人驼背弓腰,面上斜挂三条刀疤,一柄马刀使的势大力沉,正是关外驼龙。另一边那位右手仅剩半掌,靠左手握着一把蛇形短剑,人在江中船上依旧身形飘忽如若鬼魅,面上当中一条红疤是薛怜所留,正是鬼王蛇。

    毫无疑问,这些人便是摧花盟残党,不知为何又聚起了一班人马,登船袭击。

    十几个穿着贴身水靠手持飞鱼刺的精悍水贼围住了船头,一个独眼巨汉应该便是他们的头领,一边用手中一柄铁桨搏斗,一边叫嚷着指挥。

    除了那独眼巨汉,林中血战得以幸存的三个铜兵,也都杀到了船上,聂阳并不认得,只是看的出那三个西域大汉一身油亮皮肤面带异相必有蹊跷。

    他上来时已经晚了片刻,地上已有一片血迹,分不出死了几名水手,看对手的功夫,那四名护卫也顷刻就要殒命当场。

    既然是摧花盟的残孽,那他应该脱不了干系,聂阳不能再等,眼见一个护卫被独眼巨汉手中铁桨拍中前胸,向舱门方向直飞过来,惨叫声中,几乎要飞过船舱坠入江心。他双足一松,落地提气急纵,跃出舱门蹿高丈余,双手运起影返暗劲,将那护卫凌空卸下,放在甲板上。

    鬼王蛇哈哈一笑,身形平平移开两丈,到了那独眼巨汉身旁,道:“阎罗王,我早跟你说了,这小子背着狼魂的名头,你根本不用费神下去搜,只消杀上几个水手,他必定出头。”

    那独眼巨汉仅剩的右目一斜,歪着脖子盯住聂阳,沉声道:“你就是聂阳?幽冥九歌和我们摧花盟的六百万两白银,就都指望你?”

    “你们摧花盟?”

    聂阳缓缓站起,讥笑道,“死的死逃的逃,哪里还有什么摧花盟?”

    那巨汉哼了一声,铁桨一顿,驻在甲板上,道:“摧花盟还在,只不过,现在不姓赵了!我混江阎罗,和老鬼、驼龙三个,就是新的摧花盟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混江阎罗这个水路淫贼,聂阳微微皱眉,摧花盟吃了襄郡一场暗亏,又经了那一场血战,剩下的人寥寥无几,看来这三个家伙,就是最后能拧成一股的势力了。

    对方显然也明白自身势弱,才会挑这无依无靠的江心下手,混江阎罗纵横水路多年,占了地利之便,光看他带来的十几名水上好手,就不易对付。万一他在水下还有埋伏,则更加糟糕。

    从刚才的略一观察,聂阳大致估计的出,鬼王蛇右手已残,武功大打折扣,现下至多也就是驼龙的水准,比他还是略逊一筹,可那水上阎罗王却着实不是好惹的角色,一支巨大铁桨看来少说也有七八十斤,在那巨掌之中却使得毫不费力,若在一马平川之地交手,聂阳还有自信靠影返或是剑法以巧胜力,可此刻就在这船上,方圆不过十余丈的空地之外,便是滔滔江水,一旦被迫入水中,必定有输没赢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
    长声惨叫冲天而起,剩下两名护卫被三个铜兵围在当中逼住,活活被捏碎了头颅,丢下江中。

    剩下的水手心胆俱裂,惊慌失措的退回到舱房门口聂阳身边,慌乱的叫道:“这位少侠,救命啊!”

    “你们先进船里吧。他们是冲我来的。”

    聂阳缓缓走向甲板,脚下木面被江上潮气浸润,滑溜溜难以立足,看对面驼龙、鬼王蛇与那阎罗俱是赤足,倒真是有备而来。

    此次南下来不及多做准备,行迹毫无遮掩,他早已料到途中会有伏击恶战,心中到也并不太慌。他双目在对面众人身上顺次扫过,冷冷道:“你们是要一起上么?”

    看聂阳挡着背后舱门,那几人互望一眼,自然不会想到聂阳是在掩护逃入舱中的众人,只当是有什么埋伏,他们知道聂月儿和云盼情都在船上,看到现身之前,心中有所忌惮。

    那三个铜兵大概是曾在药中泡的太久,脑筋不太好用,一看到聂阳手上拿着长剑,自忖铜皮铁骨安全得很,立刻便有一个走上前去,叫道:“你,我杀!”

    聂阳微微皱眉,倒不是不懂对方的意思,而是在想如何击杀这一身蛮力的怪物。

    那铜兵没耐性等他想好,才走近到一丈之外,就大步一迈,呼的逼近数尺,一拳砸向聂阳面门。

    聂阳不敢太过分神叫那轻功绝顶的鬼王蛇钻了空子,只好沉肩抬肘,双臂一错封住。不料他手上运足了内劲,仍被这一拳打得立足不稳,脚下吱吱有声向后滑去。连忙使出影返卸力,一脚跺下,才站定下来。

    那蛮子不懂什么拳法,但一双赤脚倒也灵活,紧跟着聂阳扑了过来,双臂一圈就要搂他。

    知道这股绞劲着实了得,真被圈实,纵使猛然发力也会有机可趁,聂阳只得足尖一点,离开湿滑船面,右足往舱房板壁蹬去,轻巧一翻,人在空中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在手,直刺那大汉天灵。

    这一剑正中百会,不过如他所料,剑尖只不过在那油葫芦上刺出一点凹痕,便滑向一边。他顺势落在大汉背后,剑尖一挑刺入腋下,仍是无功而返。

    那蛮子嘿嘿怪笑,转身又是一拳打来。聂阳微微摇头,留意着鬼王蛇的一举一动,小心的躲向一边,反手一剑斜撩会阴。剑锋带着寸许剑芒扎入裤裆之中,那大汉却连痛哼也没有一声,双腿一夹,反要折他兵器。

    余下两个铜兵互望一眼,大步走来,呈三角之势包抄。

    聂阳心中略一计较,将长剑收回鞘中,向后一提背在背上,顺着一人拳风飘至三人正中。

    此举正中三人下怀,他们面带喜色,呼呼出拳,往中央招呼过去。

    不愿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真力,聂阳等的就是他们全力出手的这一刻,间不容发之际,他双掌交替击出,拧身自狭小缝隙中堪堪擦过,将影返霎时间施展在这三个莽汉巨大的拳头上。

    三个依靠天生神力的铜兵,自然没有那份收发自如的本事,更何况聂阳还顺势加了几分内劲上去,如击败革之声接二连三,三人的铁拳,纷纷招呼在自己同伴胸口。

    趁此机会,聂阳长身纵起,蕴满内力的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其中一个巨汉头顶,翻身站定,又是一肘顶中对方后心。

    “痛、痛哇哇哇!”

    那蛮子痛的呜哇大叫,却并未致命,回身飞起一脚踢向聂阳,另外两人也跟着叫喊起来,双臂一张就去封聂阳左右两侧。

    若是幽冥掌能练到八成火候,真气收放自如,到了隔皮断骨,直伤脏腑的地步,聂阳自然可以将这三人轻易击倒,可如今他内力虽浑厚无比,掌法和行功的手段却还相差甚远。他试探着使出幽冥掌,当先一人种掌之后却只是晃了一晃,依旧凶狠彪悍不见受伤。

    他若是知道孙绝凡当初格毙铜兵之时,全力施为一连击出六十四掌才得以奏效,恐怕也就不会再白费功夫了。

    那三人体形庞大,转眼就将聂阳逼迫到舱门前方,钵大的拳头雨点般挥下,不知疲倦的攻来。聂阳不断用影返叫他们彼此招架,但扭转这三人的巨力,也是不小的消耗,对手力量仿佛无穷无尽,身上连续中了自己人的拳头,仍是一门心思接着攻击。

    这种一根筋的打法,反而叫人头痛。

    这般斗下去,还不等那三个真正的高手出手,聂阳就得大耗真元。

    突然,聂阳背后舱门内一声娇叱:“怪物看剑!”

    旋即一道清风自聂阳身畔缝隙吹出,青光闪动,眨眼便刺到最近那莽汉额角。

    云盼情已在舱内偷偷看了片刻,心中早已计量得当,此刻骤然杀出,根本没有想什么虚招后手,只是把内力贯于清风古剑之中,全力刺出。

    就听中剑莽汉一声惊呼,就地打了个滚,闪向一边,太阳穴外鲜血淋漓,也不知被刺伤了多少。

    余下两人见状,都是一怔,不敢相信竟会被利器伤及。云盼情马不停蹄,甫一落地,便将手中古剑抛向聂阳,叫道:“接剑,我刺不深!”

    聂阳双目一亮,伸手一抄,内力到处,剑锋青芒暴涨,嗡嗡有声。一剑挥来,那铜兵脑筋愚笨不知厉害,仍不闪不避一拳反打。

    只听一声惨嚎,青森森的剑锋已砍入那铜兵肋下数寸,一腔深色污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!

    驼龙浓眉一皱,摸出一把铁莲子抬手射出,想要救下剩下两名铜兵。云盼情身形一晃闪开门口,一抹紫衣倩影跟着纵身而出,一柄细剑如疾风突卷,叮叮当当将铁莲子尽数击下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聂阳身形一侧,力贯双臂,将掌中古剑顺着砍出的伤口直刺而入,直至没柄。

    中剑莽汉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,双眼几欲凸出,啊啊嘶吼着软软倒下。

    另外两个铜兵再笨也知道神兵利器出现,大限将至,登时慌不择路连滚带爬的冲向船边,也不知是否看稳了下面有没有落脚的小船,纵身便跳。

    聂阳也不追赶,只是拔出古剑,一脚蹬在垂死铜兵身上,让那巨大身躯带着阴柔内劲飞出,直挺挺撞在那刚刚跳起的二人背上。

    就听连声惊呼,接着噗通一声水响,三人跌入江心,霎时便连惊呼也听不到了。

    混江阎罗对那三人死活自是毫不关心,让那三个浑人打了先锋,本就是想看看聂阳武功如何,毕竟他也没实际见过聂阳出手,只听鬼王蛇提过而已。

    “姓聂的,于公,兄弟们都想要那本幽冥九歌,于私,我三个得意弟子死在你的手上,怎么着,你我也要比试一场。”

    混江阎罗呼的一声将那铁桨平平抬起,手臂肌肉暴起,桨头纹丝不动,若不是天生神力,就是外家功夫已练至极致。

    聂阳自然懒得辩驳什么那三人非他所杀,直接将古剑交回云盼情防身,抽出腰间三尺寒锋,冷冷道:“要上就上,摧花盟向人动手,何时还要找个借口了。”

    他低声叮嘱道,“盼情,月儿,你们两个千万小心。”

    说罢,足尖一晃,手中青光直取混江阎罗颈侧,上手便是迅影逐风剑中的杀招。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混江阎罗一声暴喝,骨节噼啪作响,身形霎那间竟又长了几寸,双臂一挥,铁桨带出一股劲风,横扫过去。

    聂阳虽能先至,却不能拼着受上这力贯千钧的一击,只得猫腰一矮,顺势斩向对手小腿。

    混江阎罗身形巨大,行动却颇为敏捷,桨头扫过击空,紧跟着便转身一脚踢出,好似被那沉重铁桨甩出一样。

    聂阳单掌一推,拔地而起,剑光一转,刺向混江阎罗足踝穴道。哪知道,对方竟如一个转起的陀螺,脚未踢实向下一沉便已转走,另一端加速铁桨则化成一道乌光,势大力沉二度挥来。

    这等长重武器,一旦挥舞起来,带起的劲风都十分骇人,聂阳又怎会硬接。

    无奈足下太过滑溜,对方转起圈子方便快捷,他想要施展身法却平添几分难度,只得膝下发力,蹬蹬退开两步。

    脚下吱溜一滑,险些没能躲开,铁桨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,激起发丝无数,惊出他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他不敢再托大冒进,一边后退,一边凌空遥刺,将一道道阴柔真气推出,打在飞过的桨头,就如拨弄陀螺,叫混江阎罗的身形越转越快,被他一步步引到甲板边缘船栏左近。

    眼见离外面江上不足数尺之时,聂阳左手一记幽冥掌拍出,在混江阎罗旋转上又加了一把劲道,跟着一蹬围栏,擦着抡来的铁桨斜纵而出,回手一剑刺向桨柄,积蓄已久的内劲全数用在之后的一拨一带之上。

    这犯险一击将目标放于铁桨,混江阎罗自然并未躲避,影返借此机会倾力而出,拼命将这股绝大无比的力道扭转向江面那边。

    只听嘣嘣几声脆响,那寻常长剑哪里禁得住如此巨力交加,瞬间便断作数段,飞落四散。

    但那一招影返力道已出,仿佛飞快旋转的陀螺被人用力一踹,那铁桨立刻便失了方向,牵着混江阎罗便往江面冲去。

    “喝啊!”

    霹雳般一声大吼,混江阎罗重重顿下巨足,咔嚓一声,双脚竟破开了半尺厚的甲板,噼噼啪啪掀的木块飞溅,竟叫他硬生生停住了身形。

    空中铁桨余力未消,却见他双臂肌肉骤然暴起,被聂阳剑气带到的皮外小伤喷出一股血雾,靠着那无法想象的一股蛮力,又把铁桨横扫回来。

    这次聂阳纵出时不敢留力,人仍在数尺半空,心中暗道一声不妙,连忙气沉丹田使出千斤坠,却仍是躲避不及,只能眼睁睁看那铁桨自江面上空画出一个大圈,砸向他的腰侧。

    “哥!”

    聂月儿惊叫一声,疾步抢上,手中软剑挥出,灵蛇般缠住飞舞浆柄,运力便是一扯。

    嘣的一声,那二指虞姬细剑也化作数段断裂,聂阳双掌齐出,接下去势稍缓的桨头。一声闷响,巨力直钻掌心,震的他双臂酸麻,下盘失根,在潮湿甲板上直直向后滑出两丈,咣当撞上舱房壁板。他顿时只觉胸中气血翻涌,好不烦闷,丹田中得自王落梅的残余内力被震得纷纷散开,丝丝缕缕沁入经脉之中。

    “上!”

    觉得并无其他增援,鬼王蛇与关外驼龙互望一眼,抬手一挥,那十几名精悍青年立刻举起手中飞鱼刺,杀了上来。

    云盼情面色微变,抬剑于胸就要出手,这时舱门内也传来一声:“上!”

    接着,就见二十多个少年男女鱼贯而出,或持长剑,或拿单刀,一个个神情木然,怔愣双眼之中,却有一股摄人杀气。他们一出舱门,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,迎往船上敌人。

    鬼王蛇面色登时一变,怒道:“董凡!你也要来趟这道混水不成!”

    董凡平静无波的缓缓道:“这船本就是我逃命藏身之处,你们在这里打打杀杀,我视而不见,岂不是对不起硬着头皮留下我的游龙坞少东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一字字说罢,那些少年男女已和混江阎罗手下水贼斗在一起。

    两边论武功倒是不相上下,一边招数更加纯熟精妙,一边对江上打斗更加熟络,初一交手,倒是不分胜败。

    但紧接着,董凡又一字字道:“这些水贼,杀!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战局陡然大变。

    一个水贼的飞鱼刺噗的一下刺入面前对手胸口,面上才露喜色,还没来得及疑惑对方为何没有回手挡格,就觉心口一凉,对方的短剑也同样刺进了他的胸膛。

    一个少女提刀磕开敌人攻招,冷不丁便扑身上前,那水贼反手便刺,直指少女咽喉。那少女不闪不避,飞鱼刺洞穿她咽喉的同时,手中刀锋也已割断了对方脖颈。

    死掉的两个水贼还是这群手下中的高手,其余水贼更不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对手,只给敌人留下一两处伤口,便纷纷殒命。

    残余几人吓得面无人色,转身便逃回到鬼王蛇与驼龙身后。

    趁着这短暂混战,月儿连忙冲到聂阳身边,帮他提防面色阴沉的混江阎罗。

    董凡也知道这些部下伤不到真正的高手,立刻道:“护住舱门。”

    那些少年男女也不管身上伤口扔在流血不止,马上举起兵器将舱门紧紧护住。

    混江阎罗扫了一眼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身,一张紫铜色的脸平添几分黝黑,手中铁桨一横,道:“先抓下你这小子,我再去收拾里面的王八蛋!”

    云盼情见势不妙,一个斜步冲到守在舱门外的一个少年身边,单掌一托他手肘,已将他长剑夺下,紧接着把手中清风古剑抛向聂阳,道:“聂大哥!剑!”

    混江阎罗方才才见过那古剑厉害,也担心自己铁桨不敌,暴喝一声,箭步上前砸向空中剑身。

    论轻功聂阳自然要比混江阎罗高上一筹,他忍住胸中气血翻腾奔走,强提一口真气足蹬背后板壁,离弦之箭一般凌空跃出,抢先将古剑抢在手中。

    聂月儿担心哥哥安危,一见他飞身抢剑,抽出腰间软剑皮鞘权作武器,跟着飞身而上抽向混江阎罗面门。

    混江阎罗回桨自救,聂阳接得古剑在手,迅影逐风剑不再顾忌兵刃脆弱,与月儿合璧一处,交替进击。

    鬼王蛇斜瞪了关外驼龙一眼,看那驼子依旧稳如磐石不肯冒然动手,怒道:“好个驼子,非要让假阎罗王去见了真阎罗王才肯动手么!”

    驼龙带着刀疤的脸庞狰狞一笑,道:“好,总不能叫咱们才立起的牌子就地散了伙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抽出厚背马刀,叫了声:“纳命来!”

    抢步杀出。

    鬼王蛇哼了一声,蛇形短剑凌空划了一下,淫笑道:“清风烟雨楼的丫头交给我!”

    混战将始之际,猛然一声巨响,船身剧烈晃动起来。众人顿时歪七扭八,什么轻功身法也施展不出,乖乖的冲到船边扶住了护栏。

    往外望去,竟是方才被丢下去的铜兵之一浑身湿淋淋的捏着一具尸体,逼迫着方才送这班人上船的小船水手划桨撞了过来。

    混江阎罗早已习惯这种江上异动,一双大脚稳稳站在甲板之上,趁着这出手良机,双臂一挥,铁桨猛然砸向立足不稳仍要逞强出手的聂月儿。

    下盘失衡,月儿避无可避,唯有双手一张,将那皮鞘扯在身侧。

    这又如何挡的住?

    铁桨啪的一声扯断了那薄薄的皮鞘,重重砸在月儿肋下。

    若是硬挺,怕是立时便要脏腑尽碎毙命,月儿只得顺着这一击之威斜飞出去,肋骨断裂声中,她闷哼一声飞出围栏,直直被抛出十余丈远!

    聂阳面色霎时一片惨白,甩手将清风古剑丢向云盼情,拼尽毕生功力跃向月儿落水之处。

    他水性极其一般,纵然水势平缓,也经了几个沉浮,才找到已经昏厥过去的月儿。他将月儿紧紧搂在怀中,费力浮上水面,正要游回大船,却听一声巨响,那客船接近水面之处一阵火光冒出,竟轰然炸开!

    爆炸掀起滔天水波,聂阳勉力凫水,还是被浪头带入江流,越去越远,火光顷刻散开,黑烟弥漫船头,他费力张望,却只见云盼情娇小的身影与鬼王蛇斗在一起,转眼便被黑烟吞没掩盖,再也看不清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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