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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柳冕  冕,字敬叔,集贤学士芳子。贞元中官御史中丞福州刺史,充福建观察使。卒赠工部尚书。  青帅乞朝觐表  臣某言:臣备位方面,守镇海隅,顾无理平之绩,猥受增秩之荣,而不自愧者,颜之厚也。窃感江汉朝宗之义,鹿鸣君臣之燕,颂声之作,王道之始也。  国家自兵兴之后,不遑议礼,方岳未朝,燕乐久缺。臣限以一切之制,例无朝集之期,目不睹朝廷之礼,耳不闻宗庙之乐,足不践轩墀之地,十有三年于兹矣。犬马齿衰,益深恋主;葵藿将暮,空仰太阳。古人云:“日虽不为葵藿回光,然向之者诚也。”臣职在戎马,身辞日月,愿因朝谒,一见汉仪,亦臣之诚也。  传曰:“朝以正班爵之义,会以训上下之则。”朝会者,礼之本也,臣安敢忘之?故群后四朝,以明黜陟,唐虞制也;五岁一见,以考制度,殷周制也;三载上计,以会课最,两汉制也。其或不朝,则以礼让之。故孟子曰:“诸侯之朝天子曰述职。一不朝,则黜其爵;再不朝,则削其地;三不朝,以六师移之。”然则诸侯朝会,尊王室也。可以废会,不可以废朝。洎秦灭古制,罢侯置郡,汉立王侯,并建守相,圣唐稽古,兼而用之。故天下朝集,三考一见,皆以十月上计,至于京师,十一月礼见,会于尚书省。其朝觐也,应考绩之事;至元日也,陈筐篚之贡。集于朝堂,唱其考第,进贤以兴善,简不肖以黜恶。穆穆济济,靡然成风,太宗之遗政也。自安史乱常,始有专地者矣;四方多故,始有不朝者矣;戎臣恃险,未有悔过者矣。  臣忝阃外之寄,窃愤不朝之臣,故每忘寝与食,思一入觐,庶因微臣,率先天下,则君臣之义,亲而不疏;朝觐之礼,废而复举,臣之幸也。常恐负薪之疾,溘先朝露,觐礼不展,殁于下泉,臣之忧也。又臣四年以来,频乞骸骨,圣恩哀悯,许为择替,无德而禄,殃衅荐臻。臣虽上恃天慈,不殒瘴疠;而下悲骨肉,继以死丧。及闻诸将帅,亡殁亦众,臣自悼何德以堪久长。昔公子牟身在江海之上,心驰魏阙之下,则乡国者,人情不忘也;阙廷者,臣子之恋也;朝觐者,国家之大礼也:是三者人之大愿。  伏乞陛下悯臣丹恳,许臣入朝,再谒圣颜,万舞称贺,斯愿毕矣。无任恳款屏营之至。  皇太子服纪议  准开元礼,子为母齐?三年,此王公以下服纪。皇太子为皇后丧服,国礼无闻。昔晋武帝元皇后崩,其时亦疑太子所服。杜元凯奏议曰:“古者天子三年之丧,既葬除服。魏氏革命,亦以既葬为节。故天子诸侯之礼,尝已具矣,恶其害已,而削去其籍,今其存者,唯士丧礼一篇,戴胜之纪,错杂其内,亦难以取正。皇太子配二尊,与国为体,固宜卒哭而除服。”于是山涛、魏舒并同其议,晋朝从之。历代遵行,垂之不朽。臣谨按实录,文德皇后以贞观十年九月崩,十一月葬,至十一年正月,除晋王治为并州都督。晋王即高宗在藩所封,文德皇后幼子,据其命官,当已除之义也。今请皇太子依魏晋故事,为大行皇后丧服,葬而虞,虞而卒哭,卒哭而除,心丧终制,庶存厌降之礼。  请筑别庙居献懿二祖议  天子受命之君,诸侯始封之祖,皆为太祖。故虽天子,必有尊也,是以尊太祖焉;故虽诸侯,必有先也,亦以尊太祖焉。故太祖以下,亲尽而毁。洎秦灭学,汉不及礼,不列昭穆,不建迭毁。晋既失之,宋又因之。于是有连五庙之制,于是有虚太祖之位。夫不列昭穆,非所以示人有序也;不建迭毁,非所以示人有杀也;连五庙之制,非所以示人有别也;虚太祖之位,非所以示人有尊也:此礼之所由废也。  谨按礼:“父为士,子为天子。祭以天子,葬以士。”今献祖祧也,懿祖亦祧也。唐未受命,犹士礼也。是故高祖、太宗以天子之礼祭之,不敢以太祖之位易之。今而易之,无乃乱先王之序乎?昔周有天下,追王太王、王季以天子之礼,及其祭也,亲尽而毁之;汉有天下,尊太上皇以天子之礼,及其祭也,亲尽而毁之;唐有天下,追王献、懿二祖以天子之礼,及其祭也,亲尽而毁之:则不可代太祖之位明矣。又按周礼,有先公之祧,有先王之祧。先公之迁主,藏乎后稷之庙。其周未受命之祧乎?先王之迁主,藏乎文王之庙,其周已受命之祧乎?故有二祧,所以异庙也。今献祖以下之祧,犹先公也;太祖以下之祧,犹先王也。  请筑别庙,以居二祖,则行周之礼,复古之道。故汉之礼因于周也,魏之礼因于汉也,隋之礼因于魏也。皆立三庙,有二祧,又立私庙四于南阳,亦后汉制也。为人之子,事大宗降其私亲,故私庙所以尊本宗也,太庙所以尊正统也。虽古今异时,文质异体,而知礼之情,与问礼之本者,莫不通其变。酌而行之,故上致其崇,则太祖属尊乎上矣;下尽其杀,则祧主亲尽于下矣;中处其中,则王者主祧于中矣。  请定公主母称号状  伏寻汉制,诸王母称王国太后;晋宋以降,则曰王国太妃。国朝酌前代典故,从晋宋之仪,王母命为太妃,著在程式。谨按封爵及大唐六典,王母为太妃,高祖宇文昭仪生韩王元嘉,后为韩国太妃;太宗燕妃生越王贞,后为越国太妃:位号所崇,存于简册。其长公主之母,历代故事并无称,案六典内命妇有六仪,位次三妃,秩正三品。公主母既因女贵,伏请降王母一等,命为太仪,各以公主本封加太仪之上,其品位同。仪者取母仪之盛;太者,请因子而尊。庶辨等威,以宏敦睦。  与权侍郎书  冕白:昔仲弓问为政,子曰:“先有司。”有司之政,在于举士。是以三代尚德,尊其教化,故其人贤;西汉尚儒,明其理乱,故其人智;后汉尚章句,师其传习,故其人守名节:魏晋尚姓,美其氏族,故其人矜伐;隋氏尚吏道,贵其官位,故其人寡廉耻;唐承隋法,不改其理。此天所以待圣主正之。何者?进士以诗赋取人,不先理道;明经以墨义考试,不本儒意;选人以书判殿最,不尊人物。故吏道之理天下,天下奔竞而无廉耻者,以教之者末也。阁下岂不谓然乎?  自顷有司试明经,奏请每经问义十道,五道全写疏,五道全写注。其有明圣人之道,尽六经之义,而不能诵疏与注,一切弃之。恐清识之士,无由而进;腐儒之生,比肩登第,不亦失乎?阁下因从容启明主,稍革其弊,奏为二等:其有明六经之义,合先王之道者,以为第一等;其有精于诵注者,与精于诵疏者,以为次等;不登此二科者,以为下等。不亦善乎?且明六经之义,合先王之道,君子之儒,教之本也;明六经之注,与六经之疏,小人之儒,教之末也。今者先章句之儒,后君子之儒,以求清识之士,不亦难乎?是以天下至大,任人之众,而人物殄瘁,廉耻不兴者,亦在取士之道,未尽其术也。诚能革其弊,尊其本,举君子之儒先于理行者,俾之入仕,即清识君子也;俾之立朝,即王公大人也。一年得一二十人,十年得一二百人,三十年得五六百人,即海内人物,不以盛乎?昔唐虞之盛也,十六族而已;周之兴也,十乱而已;汉之王也,三杰而已;太宗之圣也,十八学士而已,岂多乎哉?  今海内人物,喁然思理。推而广之,以风天下,即天下之士,靡然而至矣。是则由于有司以化天下,天下之士,得无廉耻乎?冕顿首。  谢杜相公论房杜二相书  冕再拜上书相公阁下:昨得蒋起居书,伏承相公以冕论房杜二相书并答江西刑政论共四本,以付史馆。冕惕然自失,惧辱相公之厚意,遂取旧本,删改数处,愧无运斤之妙,徒有伤手之责,谨随状献上,退而自惭。去年又续奉相公手疏,以国家承文弊之后,房杜为相,不能反之于质,诚如高论。又以文章承徐、庾之弊,不能反之于古。愚以为不然。故追而论之,以献左右。  且今之文章,与古之文章,立意异矣。何则?古之作者,因治乱而感哀乐,因哀乐而为咏歌,因咏歌而成比兴。故大雅作,则王道盛矣;小雅作,则王道缺矣;雅变风,则王道衰矣;诗不作,则王泽竭矣。至于屈宋,哀而以思,流而不反,皆亡国之音也。至于西汉,扬、马以降,置其盛明之代,而习亡国之音,所失岂不大哉?然而武帝闻子虚之赋,叹曰:“嗟乎!朕不得与此人同时。”故武帝好神仙,相如为大人赋以讽之,读之飘飘然,反有凌?之志。子云非之曰:“讽则讽矣,吾恐不免于劝也。”子云知之,不能行之,于是风雅之文,变为形似;比兴之体,变为飞动;礼义之情,变为物色,诗之六义尽矣。何则?屈宋唱之,两汉扇之,魏晋江左,随波而不反矣。故萧曹虽贤,不能变淫丽之体;二荀虽盛,不能变声色之词;房杜虽明,不能变齐梁之弊。是则风俗好尚,系在时王,不在人臣明矣。故文章之道,不根教化,别是一枝耳。当时君子,耻为文人。语曰:“德成而上,艺成而下。”文章技艺之流也,故夫子末之。是以四杨荀陈,以德行经术,名震海内,门生受业,皆一时英俊。而文章之士,不得行束修之礼。非夫两汉近古,由有三代之风乎?惜乎系王风而不本于王化,至若荀孟贾生,明先王之道,尽天人之际,意不在文,而文自随之,此真君子之文也。然荀孟之学,困于儒墨;贾生之才,废于绛灌。道可以济天下,而莫能行之;文可以变风雅,而不能振之。是天下皆惑。不可以一人正之。今风俗移人久矣,文雅不振甚矣,苟以此罪之,即萧曹辈皆罪人也,岂独房杜乎?  相公如变其文,即先变其俗,文章风俗,其弊一也。变之之术,在教其心,使人日用而不自知也。伏维尊经术,卑文士,经术尊则教化美,教化美则文章盛,文章盛则王道兴。此二者,在圣君行之而已。冕再拜。  答孟判官论宇文生评史官书  昨暮辱问,兼示所寄宇文生书,忧深思远,推仲尼之道,见天地之心,甚善。来书之意,远者大者,斯尽善矣。其愚之所谕者,辄备闻见,以献左右。  宇文生云:“仲尼因旧史修春秋,所记不过二百四十二年。今子长乃轶孔氏而修数千年荒绝之书,助以黄老寓托之说。仲尼之所二,子长之所一;仲尼之所难,子长之所易。”美则美矣,愚以为未尽。昔大雅丧然后颂声寝,王泽竭然后诗不作;诸侯放恣,处士横议。孔子惧,作春秋以一王法,于是记言事以为?贬,尽闻见以为实辞。举凡例以为异同,此夫子之所见也,故书之;所闻异同,此夫子之所闻也,故书之;所传闻异同,此夫子之所传闻也,故书之。非此三者,夫子不书,此圣人之志也。非当十二公之事,圣人以为易;过十二公之事,圣人以为难明矣。六经之作,圣人所以明天道,正人伦,助治乱。苟非大者,君子不学;苟非远者,君子不言。学大则君子之德崇,言远则君子之业广。故仲尼叹曰:“大哉尧之为君也。惟天为大,惟尧则之。巍巍乎其有成功也,焕乎其有文章也。”又曰:“周监于二代,郁郁乎文哉。吾从周。”于是叙书即起尧典,称乐则美韶武,论诗即始周南,修春秋则绳以文武之道。然后乐正,雅颂各得其所。至于幽、厉、桓、庄,逶迤陵颓,斯不足徵也。故曰:“夏礼吾能言之,杞不足徵也;殷礼吾能言之,宋不足徵也。”足则吾能徵之矣。是以三千之徒,无道桓文之事者,岂不教尊而后道高,师圣而后功倍者也?曾子曰:“尊其所闻,则高明矣;行其所知,则光大矣。”  又来书罪子长自序云:“夫子没五百年而史记作,非圣人而修圣人之名者,素王之篡臣也。”美则美矣,愚以为未尽。昔周公制礼五百年,而夫子修春秋,夫子没五百年,而子长修史记。迁虽不得圣人之道,而继圣人之志;不得圣人之才,而得圣人之旨,自以为命世而生,亦信然也。且迁之没,已千载矣,迁之史,未有继之者,谓之命世,不亦宜乎?噫!迁承灭学之后,修废起滞,以论天下之际,以通古今之变,而微迁叙事,广其所闻,是轩辕之道几灭矣。推而广之,亦非罪也。且迁之过,在不本于儒教以一王法,使杨朱墨子,得非圣人,此迁之罪也。不在于叙远古,示将来也。足下岂不谓然乎?  夫圣人之于春秋,所以教人善恶也,修经志之,书法以劝之,立例以明之,恐人之不至也,恐人之不学也。苟不以其道示人,则圣人不复修春秋矣;不以其法教人,则后世不复师圣人矣。故夫求圣人之道,在求圣人之心;求圣人之心,在书圣人之法。法者,凡例?贬是也,而迁舍之。春秋尚古,而迁变古,由不本于经也。以迁之雄才,奋史笔,不虚美,不隐恶,守凡例而书之,则与左氏并驱争先矣。苟知圣人之法,则知春秋之可兴;知春秋之可兴,则君子乎哉!宇文生近之矣。  昔者仲尼门人,得其门者,然后见宗庙之美;升其堂者,然后见雅颂之声;入其室者,然后见道德之奥。虽道有污隆,性有深浅,然当其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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